人到中年重读《兄弟》,发现最残酷的不是性放纵,而是寡欲没价值

来源:花酱书 时间:2023-04-06 20:10:16

宋钢是一个悲剧人物。


(资料图片仅供参考)

按照世俗的标准来看,他是一个失败者。

但是细读《兄弟》后,你也会发现宋钢的失败,让他的悲剧更加崇高。

余华特别喜欢用“反话”来给他的作品命名。

比如《文城》里,“文城”这个地方根本不存在;《活着》里除了福贵,他的家人都死了。

本书《兄弟》里,宋钢与李光头也是毫无血缘关系。

他们的命运因各自的父母发生联系,成年后又因一段三角恋情而分道扬镳。

宋钢只比李光头大一岁,但是,从小他就自觉担负起照顾李光头的责任。

就像他的父亲宋凡平,用生命在保护李光头的母亲李兰一样。

这份爱与责任,仿佛宿命般地传递给了宋钢。

宋钢的温柔善良,遗传自宋凡平。

可是,缺少勇气与魄力的温柔善良,在世俗人眼里,就是一文不值的老好人。

二十岁的宋钢与李光头,一个是循规蹈矩的国家工人,一个是油嘴滑舌的福利院工厂厂长。

他们在刘镇街头形影不离。

二十年后,宋钢与李光头,一个是下岗工人,一个是刘镇首富。

他们再没有同时出现在刘镇街头。

在这个以金钱能力至上的年代,人们会以此来衡量一个人的价值。

所以,宋钢是失败者,李光头是笑到最后的成功者。

但是,无论是哪个年代,我们在追求物质享受的任何时刻,都不能抹杀真善美的力量。

宋钢的出身健康清白。

他的父亲是刘镇上出尽风头的体育老师,母亲温柔大度,以家庭为中心。

他们一家三口出现在刘镇的街头,吸引了邻居们羡慕的眼光。

尤其是李光头的母亲李兰。

她的丈夫,死于公厕,死因是偷窥女厕所失足跌入粪池。

这种不光彩地死亡,让李兰母子从此活在了屈辱之中。

父亲是大流氓,李光头就是小流氓。

李兰在临死之前,最担忧的就是李光头将来会走他父亲的老路。

“宋钢,你要替我看好李光头,别让他走上歪路;宋钢,你要答应我,不管李光头做了什么坏事,你都要照顾他。”

在宋凡平被关押,李兰在上海治病的那段艰苦的日子里,都是宋钢在想法设法给李光头弄吃的。

宋凡平死后,宋钢被乡下爷爷接回了老家。

他惦记着李光头,会步行十几公里给李光头送奶糖。

李兰和爷爷相继死后,李光头与宋钢又住到了一起。

李光头的饮食起居,都是宋钢在照料。

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兄弟,比亲兄弟的感情还要好。

如果没有林红,他们会相互扶持一直到老。

李光头看上了刘镇美女林红,因为李光头十四岁偷窥女厕所看到了林红的屁股。

事发后,他别揪着游街。

全镇好色的男人,都来打听林红屁股的秘密。

李光头掌握了一手信息,并且将这个信息变成了三十几碗面条。

于是,林红的屁股都仿佛被镇上这些好事者看光光了。

上个世纪七八十年代,偷窥女人隐私相当于强奸。

林红对李光头充满了厌恶。

为了摆脱李光头的纠缠,林红决定找个男朋友。

虽然李光头的穷追猛打让她苦不堪言,但是她也不想草率地将就一个男人。

平时不常上街的林红亲自出马为自己挑选如意郎君。

“我们刘镇被林红认真看过两眼以上的年轻男子一共二十个,有十九个想入非非了,只有宋钢一个没有反应。”

作者用非常夸张的手法描绘了那十九个心猿意马的男人,用来衬托宋钢的正直淳朴。

林红被宋钢吸引,只是时间的问题。

“路遥知马力,日久见人心。”

林红对宋钢进行了秘密又激烈的表白。

宋钢在男女情事上远远晚于李光头。

对于林红的追求,犹豫不决。

他最主要的顾虑就是与李光头的手足之情。

宋钢的犹豫又加深了林红对他的感情。

别的男人是一见她就神魂颠倒,恨不得连自己的老子娘都忘了。

而宋钢一直在躲着与她照面。

“当她的眼睛深情地望着他时,他却是慌张地掉头走开了,像个逃犯那样走得急急忙忙。林红心都酸了,这个宋钢让她恨得咬牙切齿,同样也爱得咬牙切齿。”

宋钢也爱上了林红。

当他意识到这点时,这份感情已经一发不可收拾了。

为了李光头,宋钢还是选择了放弃林红。

失去爱情,他选择了自杀来了却痛苦。

宋钢重情重义,当情义两难全时,他宁可伤害自己也不要李光头为难,也不要林红伤心。

这样的男人,女人可以放心托付一生。

因为,他心里装不下别的,家人就是全世界。

可是,他软弱,遇到困难阻挠,只会逃避。

他不敢踩死一只蚂蚁的慈悲,与弱肉强食的社会是如此格格不入。

李光头同情宋钢,也鄙视他。

为了女人,竟然可以连命都不要。

这让自私贪婪的李光头非常不能理解。

为了满足欲望,他可以不要脸,但是不能不要命。

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,他能豁出自己为人的全部尊严。

所以,他才会对着宋钢咆哮:

谁要敢跟他抢女人,他就杀谁,兄弟也不例外。

这句话,让宋钢看清了一个真相:

李光头已经不需要他的照顾了。

林红的出现早就割裂了他们之间的兄弟之情。

于是,他做了自己一生中最有魄力的事:离开那个和李光头充满温馨回忆的家,和林红结婚。

宋钢做梦也没有想到,不要脸的李光头成了刘镇首富。

而且,刘镇差点就要改名成李光头镇。

如果他没有下岗,他和林红的生活依然能平静度过。

和林红生活的二十年里,两人一直很和谐。

宋钢温柔体贴,他不会像其他男人一样花心或者暴力。

每天骑自行车接送林红上下班,二十年如一日。

这对让大家羡慕的神仙眷侣,有一天因为市场经济的冲击而露出了破败难堪的一面。

李光头发财了。

人们开始替林红惋惜:刘镇最美的女人竟是这样没有眼光。

作者没有写林红对大家议论的想法,但是有一点是肯定的,林红不爱李光头,甚至是厌恶他。

婚后,宋钢经常暗中接济李光头。

他们之间的感情,令林红很费解。

他俩并不是亲兄弟,李兰也只是宋钢的后妈。为什么丈夫如此看重后妈和她的儿子?

在感情的天平上,林红察觉到了倾斜。

其实,宋钢的接济并不会影响他们的生活质量,但是林红在感情上接受不了丈夫的行为。

她硬逼着宋钢在她和李光头之间做选择。

尽管十分不愿意,但是性格软弱的宋钢还是妥协了。

无论在李光头还是在林红面前,宋钢都没有为自己活过。

以前他听李光头的,结婚后,他听林红的。

二十多年的婚姻,宋钢就是影子一般地存在。

他寡欲自制,不喜欢别人因为自己而苦恼,事事以林红为先。

当李光头在刘镇呼风唤雨时,也是宋钢最落魄的时候。

当林红被烟鬼厂长性骚扰时,她终于忍不住开口劝宋钢去求李光头帮助。

以她对李光头的了解,他绝对不会不管。

李光头没有什么尊严,更不会记恨曾经相依为命的兄弟。

但是,宋钢认死理。

之前,林红让他跟李光头一刀两断,宋钢痛苦地照办了。

他也做好了一辈子老死不相往来的准备,所以这一次,他果断地拒绝了。

宋钢跟着骗子周游到处推销保健品。

为了推销一款丰胸产品,他听从了周游的建议,做了丰胸手术。

他跟着周游东奔西走了一年多,省吃俭用,只赚了三万块钱,和一个破败的身体。

当他再也按捺不住对林红的思念时,林红已经爬到了李光头的床上。

当他兴冲冲地回到家时,看到的只有冷冰冰的屋子。

林红已经跟着李光头去上海做处女膜修补手术,以此来弥补李光头当年求而不得遗憾。

被戴绿帽这种事,是中国男人最大的耻辱。

遇到这样的事,他们不是暴跳如雷,就是痛哭流涕。

而宋钢只是悄无声息地过了几天。

一直以来,他都是被别人牵着走,这次他终于想做自己思想的主人了。

悲哀的是,这次决定是自己杀了自己。

“他舍不得自己的眼镜,怕被火车压坏,他取下来放在了自己刚才坐着的石头上,又觉得不明显,他脱下自己的上衣,将上衣铺在石头上,再把眼镜放上去。然后他深深地吸了一口人世间的空气,重新戴上口罩,他那时候忘记了死人是不会呼吸的,他怕自己的肺病会传染给收尸的人。他向前走了四步,然后伸开双臂卧在铁轨上,他感到两侧的腋下搁在铁轨上十分疼痛,他向前爬了过去,让腹部搁在铁轨上,他觉得舒服多了。”

直到去死,宋钢仍然在为他人着想,哪怕是不认识的陌生人。

“李光头,你以前对我说过:就是天翻地覆慨而慷了,我们还是兄弟;现在我要对你说:就是生离死别了,我们还是兄弟。”

宋钢用他的死,唤回了李光头沉睡已久的人的意识。

做人的体面与尊严,随着兽性褪去而逐渐回归。

而林红呢,前半生一直规规矩矩地生活。

李光头点燃了她对欲望的渴求。

二十年的夫妻生活,被几个月的狂欢否定了。

“她和宋钢结婚二十年,她的性欲沉睡了二十年,如今年过四十了,突然被李光头唤醒,她的性欲开始汹涌澎湃。”

宋钢死后,她干脆在刘镇开了一家提供性服务的美发厅。

宋钢,普通又不平凡。

他没有野心,也没有了不起的能力。

他无害善良,对别人永远存着一颗同理心。

也许会有人骂他无能、懦弱,可正是有了宋钢这样的人存在,才让人感受到人世间的善意与温情。

正如作者评价的那样:

“时代发生剧变之后,大部分人不知所措,不知道前面的路在哪儿,该往哪儿走,宋钢代表了这样一个群体。”

“宋钢是良心的悲剧。他一直是别人的影子,最后他终于独立了,可是走向了死亡。”

宋钢的悲剧激发了崇高的精神力量。

我们在呼唤经济发展的同时,也不要忘了关注自己内心的良善。

如果你身边也有像宋钢这样的好人,千万要记得告诉他们:

请别忘了对自己好一点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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